阿房宫赋：杜牧的赋作与历史警示

mysmile 百科 2025-09-11 33

阿房宫赋：杜牧的赋作与历史警示

阿房宫赋

《阿房宫赋》是唐代杰出文学家杜牧创作的一篇赋体名作。该赋通过描述阿房宫的兴建与毁灭历程，生动深刻地总结了秦朝统治者因奢侈荒淫而亡国的历史教训，向唐代统治者发出强烈警示，体现了作者作为正直文人的忧国忧民情怀和匡世济俗理想。文章语言工整而不显冗杂，辞藻华丽却不浮夸，整体气势雄健，风格豪迈奔放。

杜牧目睹国家政治腐败，统治者大兴土木、沉迷声色，遂于李湛宝历元年（825年）创作了《阿房宫赋》。

《阿房宫赋》融合骈文与散文，集叙事、状物、抒情、论理于一体，赋与论结合紧密。全文运用想象、比喻和夸张等手法，辅以描写、铺排与议论，数词和修辞的运用独具特色。该赋是唐代文赋的代表作品，开创了文赋的先河，并被收录于《古文观止》卷七及统编高中教材。

创作背景阿房宫

据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》记载：朝宫建于渭南上林苑中，先建前殿阿房，东西宽五百步，南北长五十丈，殿上可坐万人，殿下可树五丈旗，周筑阁道，从殿阶直通南山。以南山之巅为阙。阿房宫遗址未完全建成；若成，拟另选美名。因建宫于阿房，故天下称为阿房宫。

2002年10月至2004年11月，由中国社科院考古所与西安市文保考古所组成的阿房宫考古工作队，对阿房宫前殿遗址进行了全面考古发掘，获得许多重要新资料。结论表明阿房宫前殿并未建成；并确认未完工的秦阿房宫范围与现存前殿遗址一致，即现遗址即为人所称的阿房宫遗址。

学者李毓芳通过文献考证，认为秦始皇于公元前212年下令修建阿房宫遗址，但公元前209年其病逝于出巡途中，阿房宫仅修建约4年。根据考古发掘，李毓芳断定阿房宫只完成地基夯实和部分墙体砌筑等工程。杜牧笔下的阿房宫，更多是诗人的瑰丽想象。

社会政治背景

杜牧所处时代，政治腐败，阶级矛盾尖锐，藩镇割据，吐蕃、南诏、回鹘等外族频频入侵，加剧人民苦难，大唐帝国濒临崩溃。李恒以沉溺声色丧命，继位的李湛更为荒淫，“游戏无度，狎昵群小”，“视朝月不再三，大臣罕得进见”。又“好治宫室，欲营别殿，制度甚广”。并命度支员外郎卢贞，“修东都宫阙及道中行宫”，以备游幸（《资治通鉴》卷二四三）。

文化背景

中晚唐时期，社会衰微，弊端丛生。统治者注重经史之学，试图从历史经验中寻找解决现实问题的方法。在其文化导向影响下，中晚唐文人重视以经史为核心的历史知识学习。史论体文化繁荣，即对历史事件、人物采用议论手法，进行评论与反思，展现强烈历史理性精神，尤其在诗歌中，咏史诗创作兴盛。

个人背景

杜牧，唐代诗人。字牧之，号樊川居士。京兆万年（今陕西西安）人。唐文宗大和二年（828年）中进士，曾任监察御史，司勋员外郎，湖州刺史等职，官终中书舍人。晚年居长安南樊川别墅，故后世称“杜樊川”。杜牧兼擅诗、赋、文，以诗成就最高，其诗多揭露现实，尤长七言律诗和绝句，词采清丽，情思豪爽，写景抒情小诗尤为出色。有《樊川文集》。

杜牧希望统治者励精图治、富民强兵。他在《上知己文章启》中写道：“宝历（李湛年号）大起宫室，广声色，故作《阿房宫赋》。”杜牧创作目的明确，即以秦亡教训警示历史与后世君王。这是《阿房宫赋》的深刻意图，也是作者对晚唐国君倒行逆施、不知危亡的痛切呼吁。基于此，杜牧于李湛宝历元年（825年）创作《阿房宫赋》。该文收录于四部丛刊集部《樊川文集·卷一》。

原文内容

六王毕，四海一。蜀山兀，阿房出。覆压三百馀里，隔离天日。骊（lí）山北构而西折，直走咸阳。二川溶溶，流入宫墙。五步一楼，十步一阁；廊腰缦回，檐牙高啄；各抱地势，钩心斗角。盘盘焉，囷焉，蜂房水涡，矗不知其几千万落。长桥卧波，未云何龙？复道行空，不霁（jì）何虹？高低冥迷，不知西东。歌台暖响，春光融融；舞殿冷袖，风雨凄凄。一日之内，一宫之间，而气候不齐。

妃嫔(pín)，王子皇孙，辞楼下殿，辇来于秦，朝歌夜弦（xián），为秦宫人。明星荧荧，开妆镜也；绿云扰扰，梳晓鬟（huán）也；渭流涨腻，弃脂水也；烟斜雾横，焚椒兰也；雷霆乍惊，宫车过也；辘（lù）辘（lù）远听，杳（yǎo）不知其所之也。一肌一容，尽态极妍，缦立远视，而望幸焉；有不见者，三十六年。燕赵之收藏，韩魏之经营，齐楚之精英，几世几年，摽掠其人，倚叠如山；一旦不能有，输来其间；鼎铛（chēng）玉石，金块珠砾，弃掷逦迤，秦人视之，亦不甚惜。

嗟乎。一人之心，千万人之心也。秦爱纷奢，人亦念其家；奈何取之尽锱（zī）铢（zhū），用之如泥沙？使负栋之柱，多于南亩之农夫；架梁之椽，多于机上之工女；钉头磷磷，多于在庾（yǔ）之粟(sù)粒；瓦缝参差（cēncī），多于周身之帛（bó）缕；直栏横槛（jiàn），多于九土之城郭；管弦呕（ōu）哑（yā），多于市人之言语。使天下之人，不敢言而敢怒。独夫之心，日益骄固。戍（shù）卒叫，函谷举，楚人一炬，可怜焦土。

呜呼，灭六国者六国也，非秦也。族秦者秦也，非天下也。嗟乎，使六国各爱其人，则足以拒秦。使秦复爱六国之人，则递三世、可至万世而为君，谁得而族灭也。秦人不暇自哀，而后人哀之；后人哀之而不鉴之，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

译文

六国君王被灭，天下统一。蜀中山林砍光，阿房宫建成。覆盖三百多里地，遮蔽天空和太阳。从骊山向北修建再西折，直通咸阳。渭川、樊川的水缓缓流动，流入阿房宫围墙。五步一座楼，十步一座阁；长廊如绸带曲折回环，屋檐如鸟嘴高啄；各依地势，钩心斗角。盘旋曲折，像蜂房如水涡，矗立不知几千万座。长桥横卧水波，无云何来龙？复道横空，非雨何来彩虹？高低迷茫，分不清南北西东。歌台歌声温暖，如春光和煦；舞殿舞袖冷飘，如风雨凄冷。一日之内，一宫之中，气候却不齐。

六国妃嫔官娥，王子皇孙，辞别本国宫殿，乘车来秦国。日夜歌舞，成为秦宫人。明星闪烁，是宫女开妆镜；绿云纷乱，是宫女晨梳发；渭河涨腻，是倒洗脂水；烟雾弥漫，是焚香料；雷霆乍惊，是宫车经过；辘辘车声远去，不知去向。宫女肌肤容貌娇艳美丽，久久站立远望，盼秦王宠幸；有的三十六年未见秦王！燕国、赵国收藏的宝物，韩国、魏国积聚的珍品，齐国、楚国精华，皆多少代从人民掠夺而来，堆积如山；一旦国破不能保有，都运到阿房宫；这里宝鼎当铁锅，美玉当石头，黄金当土块，珍珠当沙砾，丢弃遍地，秦人见之，毫不珍惜。

唉，一人之心，即千万人之心。秦王爱奢华，天下人亦念家。为何夺取时不放过点滴，使用时却如泥沙？让承梁之柱多于田间农夫；架梁椽多于织布机上织女；钉头密过粮仓谷粒；瓦缝参差过全身丝线；栏杆门槛多过九州城郭；管弦声杂过市人言语。使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，秦始皇心日益骄固。谁料陈胜、吴广振臂呼，刘邦克函谷关，项羽一把火，可惜阿房宫成焦土。

唉，灭六国者是六国自己，非秦国；灭秦国者是秦自己，非天下人。唉，若六国各爱其民，足可拒秦；若秦爱六国之人，可传三世乃至万世为君，谁能灭之？秦人来不及自哀，而后人哀之；后人哀之而不鉴之，亦使后人复哀后人。

作品赏析内容主旨

《阿房宫赋》结构分四段。一、二段铺陈描写，三、四段议论抒情。首段夸张描写阿房宫豪华宏丽，借歌舞冷暖写“一日之内，一宫之间，气候不齐”的怪象，衬托宫之宏大。二段写宫中美人与珍宝，“妃嫔媵嫱辇来于秦，金块珠砾弃掷迤逦”，揭露秦朝统治者奢侈生活，为下文议论伏笔。第三段转描写为议论，揭示作赋本意，指秦皇横征暴敛违民意，人民起义推翻暴政。第四段总结全文，点明六国与秦灭亡根本原因在统治者高高在上、不爱民，自取灭亡。通过总结历史教训，向统治者发出警告。

《阿房宫赋》前半铺陈阿房宫建筑之奇、美女之众、珍宝之富，为后半议论铺垫。后半感怀议论，先以系列对比强调秦之掠夺奢靡、骄横顽固，终致覆亡。该文主在讽喻影射，如“秦人不暇自哀，而后人哀之；后人哀之而不鉴之，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”以“后人”隐语讽喻，借古讽今，向晚唐统治者发出警告，寄托诗人无奈忧国情怀与爱国主义精神。

艺术特色赋论结合

《阿房宫赋》地位与影响很大程度上源于写作技法尤其是文体运用上的新变。它将议论与描写有机统一，描写中寄寓事理，议论中饱含感情。有别于汉赋排比繁富、内容空疏，也不同于六朝抒情小赋绮丽柔弱、无病呻吟。此新变从赋体看促成了新文赋成熟，从论体看是以赋为论，赋论结合。写作技法新变具体体现在描写与议论相得益彰、音韵与节奏错落有致。全赋前两段铺陈描绘为后文议论张本，后两段议论是前文铺陈排比的必然归宿。

意象铺陈

赋的特点“铺采摛文”“直书其事”。《阿房宫赋》语言隽美，类比丰富贴切，富有表现力。在杜牧笔下，阿房宫逼真唯美。首句“覆压三百余里，隔离天日”写出宫之庞大高峻，气势不凡。通过铺陈描写，阿房宫奢华、美女众多、掠夺贪婪，形象生动，撞击出强烈表现力感染力，深刻揭露秦朝统治者骄奢淫逸，为后文揭示秦迅速覆灭伏笔。

音韵谐美

《阿房宫赋》继承汉赋语言对偶、词采瑰丽、声调和谐、夸张渲染的特点，又受“韩柳古文运动”影响，骈散兼行，错落有致，语言魅力更出色。音韵美成最直观特色。文章骈散结合，兼用叠词，创造音韵美。起首三字句“六王毕，四海一，蜀山兀，阿房出。”开篇新奇，音节紧凑，气势不凡，精确交代阿房宫建造背景与规模速度。句式铿锵有力，兼具形式美与音律美。

修辞运用

《阿房宫赋》综合运用示现、排比、夸张、对偶、比喻、比较等多种修辞，且在修辞使用上有所创新。

示现

文中大量用“示现”修辞，“示现”全凭想象，杜牧在赋中将千年前秦朝和六国往事绘声绘色绘形“示现”。“凭虚构象”，尽情描绘，带读者回千年前秦都咸阳。

对偶

《阿房宫赋》含多种对偶句：“辞楼下殿，辇来于秦；朝歌夜弦，为秦宫人”、“歌台暖响，春光融融；舞殿冷袖，风雨凄凄”属隔句对。“五步一楼，十步一阁；廊腰缦回，檐牙高啄，各抱地势，钩心斗角”属流水对。这些对偶句整齐醒目，前后呼应，对比强烈，音节谐调，增强文章艺术魅力。

比喻、夸张、排比

《阿房宫赋》用比喻二十三处，夸张二十九处，且常以排比形式出现。杜牧将多种修辞纵横交错糅合，使语言凝练简洁，新颖奇特，给强烈美感。如“明星荧荧，开妆镜也。绿云扰扰，梳晓鬟也。渭流涨腻，弃脂水也。烟斜雾横，焚椒兰也。雷霆乍惊，宫车过也。辘辘远听，杳不知其所之也。”以星喻镜光、云喻发、雷喻车声，是比喻；“荧荧”“扰扰”“涨腻”“斜”“横”“雷霆”含夸张；六“也”字排比，上譬下解判断句。大量比喻以所见所闻喻未见未闻，增强形象性，引发丰富联想。解释说明如画幅题跋，明喻意揭题旨。夸张使特征突出形象鲜明。排比增强气势加深语感。

顶针

《阿房宫赋》还用顶针修辞，“秦人不暇自哀，而后人哀之；后人哀之而不鉴之，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”由鉴古落讽今，顶真使分句语气贯通，更好表现“后人哀之”“后人复哀后人”间承接关系。末句两“后人”，同词异义，新颖别致，发人深省。

数词运用

《阿房宫赋》将数词入文，除间接表量“复道”“独夫”“几世几年”等词外，直接表量词“一”“二”“四”“五”“六”“九”“十”“三十六”“三百”“万”“几千万”达26次之多，这些变化数词或博或约，虚实结合，起夸饰、反讽、对比作用。

夸饰

如“覆压三百余里”，概括描写阿房宫遮天蔽日、层楼叠嶂宏伟气势。“五步一楼，十步一阁”“一日之内，一宫之间”“一肌一容，尽态极妍”，此处六“一”，以夸饰写建筑之多、歌舞之美、宫人之媚，暗写秦始皇宫廷生活骄纵荒淫。

反讽

“燕赵之收藏，韩魏之经营，齐楚之精英，几世几年，剽掠其人，倚叠如山。一旦不能有，输来其间”，则“六王”骄奢贪婪，不惜民力，不爱其民，言外见意。“几世几年”写“六王”盘剥六国百姓时间之长，“一旦”见财宝易主之快，时间巨大反差构成强烈讽刺效果。

对比

如秦朝六“多”：柱多过农夫，椽多过织女，钉多过粟粒，瓦多过帛缕，栏多过“九土”城郭，声多过市人语。而“南亩之农夫”田野辛劳食不果腹；“机上之工女”夜以继日劳作衣衫褴褛。两相对比，秦始皇何其“多”，百姓何其“少”；秦始皇何其奢，百姓何其困！此六句对比揭示前两段描写阿房宫奢华生活实质：秦始皇挥金如土生活来自对百姓残酷剥削，终致百姓与“独夫”对立。

异文问题

《阿房宫赋》流传中存在许多不同版本，孰更近杜牧赋原貌，需进一步考证。陆游《跋樊川集》提到：“唐人诗文，近多刻本，亦多经校，惟牧之集谬误特甚。”学者冷卫国和梁秋以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明翻宋本《樊川文集》为底本，再校朝鲜刻本《樊川文集》夹注本、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本，另参校《全唐文》《唐文粹》《文苑英华》及吴在庆《<极yi/6883305197233718215.html">杜牧集系年校注》讨论《阿房宫赋》异文问题。该文章涉异文问题共11处。

“未云”与“未雩”

词句“未云何龙”，在《杜牧集系年校注》《全唐文·卷七四八》《文苑英华·卷四七》《唐文粹·卷一》、文津阁本、文渊阁本均作“未云”；在夹注本、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明翻宋本均作“未雩”。至于《阿房宫赋》是“未云何龙”还是“未雩何龙”。沈括（《梦溪笔谈》）、吴景旭（《历代诗话》）、吴旦生（《隐居诗话》）《洪驹父诗话》、史绳祖（《学斋占毕》）各有看法，学者冷卫国和梁秋芬辨析古代学者观点，认为“未云”理由不充分，并从云繁体“雲”与“雩”字相近角度分析，认为原文是“未雩何龙”。

“复道行空”与“复道横空”

“复道行空”，在《文苑英华》本、《唐文粹》本、文渊阁本、丛刊本、夹注本均作“行”，夹注本校：“一做横。”学者冷卫国和梁秋芬分析文字含义及前后文逻辑，认为“复道行空”更合文章原貌。

“宫车回也”与“宫车过也”

“宫车过也”，在《唐文粹》本、《文苑英华》本、《全唐文》本、文津阁本、文渊阁本均作“过”，四部丛刊本、夹注本和《杜牧集极年校注》均作“回”。学者冷卫国和梁秋芬从字义辨析及词句用意分析，认为“宫车过也”更合适，还认为“回”“过”之异，因“回”繁体形似“过”繁体而讹误。

其他异文

学者冷卫国和梁秋芬比较不同版本《阿房宫赋》，辨证该文涉异文问题。除前述3处，还有“不知西东”与“不知东西”“有不见者”与“有不得见者”“一旦不能有”与“一旦有不能”“金块珠砾”与“金瑰珠砾”“工女”和“女工”“呜呼”与“嗟乎”“拒”与“距”“使秦复爱六国之人”有无“使”字问题。冷卫国和梁秋芬在文章<杜牧《阿房宫赋》异文辨证>都作详细充分论证。

文章影响新文赋

学者曹明钢认为文赋是受唐宋古文运动影响而产生的韵散配合、骈散兼施、用韵宽泛和结构灵活的一种赋体。马积高称之为新文赋。具议论化、散文化特点。某种意义上，新文赋可看作赋与论结合，其由来既是赋体演革结果，也有直接从论体发展而来因素。新文赋骈散兼施，不拘“散—韵—散”结构模式，融叙事、状物、抒情、论理于一体。《阿房宫赋》是唐代文赋代表作，开创文赋先河。古时已有文人认识到杜牧《阿房宫赋》是变古开新之作。在杜牧前，不少文人认为赋应对仗工整、讲对偶押韵、以四六体行文，而《阿房宫赋》文赋新体打破文人对赋旧观，证明其在文赋方面开创地位。

后世影响宋代

宋初赋风延承唐制，至赵顼年间，经上百年衍递发展，宋人超越晋唐骈律藩垣，别开文赋新径。形成平易晓畅、不事雕琢审美风格和损悲自达、尚理造境宋赋艺术形态。苏轼《赤壁赋》《后赤壁赋》为宋赋翘楚。苏轼文赋体制形成过程中继承杜牧《阿房宫赋》散体创作法，推扩蔚为大国。关于苏轼喜爱《阿房宫赋》，有一记载：李东阳《麓堂诗话》记云“苏子瞻在黄州夜诵《阿房宫赋》数十遍，每遍必称好，非其诚有所好，不至此。然后之诵《赤壁》二赋者，奚独不如子瞻之于《阿房》。”关于宋人喜爱杜牧赋，还有一例，杨万里以杜牧赋为标准评判范成大作品。

金代

金代后期，文人逐渐重视杜牧诗文，认为杜牧文笔宏放雄健，诗歌有豪俊之气。杜牧诗文对金代诗文作家创作产生重要影响。如元好问作诗好借用杜牧诗意用词。元好问《西园》云：“荧荧一炬殊可怜，膏血再变为灰烟。”“千古是非同一笑，不须作赋拟阿房。”“荧荧一炬殊可怜”用杜牧《阿房宫赋》“楚人一炬，可怜焦土”。不须拟作《阿房宫赋》，取意于“秦人不暇自哀，而后人哀之；后人哀之而不鉴之，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”元好问此诗明显受杜牧《阿房宫赋》影响。

元代

元代诗文评家认为杜牧之文四方落落。方回《七十翁吟七言十首》云：“第五阿房关许事，樊川终自有诗名。”“第五阿房关许事”用杜牧《阿房宫赋》典故。这首诗创作明显受杜牧《阿房宫赋》影响。还有元人辛文房广采资料，为众多唐代诗人立传，其《唐才子传》记载：杜牧，字牧之，京城长安人。擅文章。是唐文宗大和二年(828年)进士。初未考取进士时，他来洛阳参加进士科考试。当时主考官礼部侍郎崔郾，太学博士吴武陵拜见崔说：“您以崇高德行，巨大声望，为圣明君王选才，我怎敢不略给予微尘滴露般帮助。以前我偶见十几文士，情绪兴奋激昂，同读一卷文章。我看文卷，是进士杜牧《阿房宫赋》。此人有辅佐君王大才。”

收录与传播

宋朝人编《唐文粹》《文苑英华》，选录杜牧《阿房宫赋》；清代人吴楚材、吴调侯汇编古文选本《古文观止》，也将《阿房宫赋》收录其中；《阿房宫赋》还被收录于《全唐文·卷七四八》《全唐文精华》；中山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教研室汇编《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》时，《阿房宫赋》亦被选入；《阿房宫赋》还被收录于统编高中教材必修下册第八单元。

作品评价正面评价

【金】元好问《密公宝章小集》：十三执经侍帝旁，十八健笔陵《阿房》。

【宋】谢枋得《文章轨范》：宏壮巨丽，驰骋上下，累数百言，至“楚人一炬，可怜焦土”，其论盛衰之理，判于此矣。末一段尤含鉴戒，读之有余味焉。

【元】祝尧《古赋辨体》评价：至杜牧之《阿房宫赋》，古今脍炙；但大半是论体，不复可专目为赋矣；《阿房宫赋》，赋也。前半篇造句犹是赋，后半篇议论俊发，醒人心目，自是一段好文字。

【清】周中孚《郑堂极记》评价：宋人以文为赋，非宋人之创造也。远则宋钘《登徒子好色赋》，近则杜牧《阿房宫赋》，心摹手追，流荡忘返，适成一代风气。

【清】王士祯《池北偶谈》：杜牧之《阿房宫极》，文之奇不必言，然于事实殊戾。

【清】李扶九《古文笔法百篇》：古来之赋，此为第一，所以家传户诵，至今犹新也。

【清】金圣叹评价：穷极奇丽至矣尽矣，却是一篇最清出文字。文章至此，心枯血竭矣。逐字细细读之。

【清】极楚材、吴调侯评价：前幅极写阿房之瑰丽，不是羡慕其奢华，正以见骄横敛怨之至，而民不堪命也，便伏有不爱六国之民意在，所以一炬之后，回视向来瑰丽，亦复何有。以下固尽情痛悼之，为隋广、秦琼等人炯戒，尤有关治体。不若《上林》《子虚》，徒逢君之过也。

【清】林云铭《古文析义·卷十三》：此等题目，止要形容得壮丽无比，亏他起手单刀直入，便把阿房宫点出，不用闲话，遂趁笔写得如此高大。若徒然高大，何足为奇。乃其中之结构处，则有楼阁，其多已如彼；空阔处，则有长桥复道，其雄又如此。抑何如壮丽也。然宫中无可为乐，亦觉减价，乃稽歌舞之人，皆合六国之殊色，接应不暇，即有可为乐矣。使奇珍不列于前，亦非全美，乃稽其充轫之宝，皆兼六国之后积，视犹粪壤。则阿房旷古无比也，岂不信哉。但其并作，非出鬼输神运，皆竭民之财力而为之。民心既失，岂能独乐。则天下之族秦，竞为秦灭六国之续，可谓千古永鉴矣。蜀山费尽斩伐，末后止还他一片焦土。盛极而衰，理本如此。篇中十三易韵，末以感慨发垂戒意，千古仅作。

【当代】臧克家评价：夸张而不淫靡，议论而不干枯。

负面评价

【金】王若虚《滹南遗老集》：杜牧《阿房宫赋》云：‘长桥卧波，未云何龙。复道行宫，不霁何虹。’或以‘云’为‘雩’字之误，其说几是。然亦于理未惬，岂望桥时常晴，而观复道必阴晦邪。‘鼎铛玉石，金瑰珠砾’，曾巩以为‘瑰’当作‘块’，言视金珠如土块、瓦砾耳。然则‘鼎铛玉石’亦谓视鼎如铛，视玉如石矣。无乃大艰诡而不成语乎。‘弃掷逦迤’恐是‘逦迤弃掷’。‘灭六国者，六国也，非秦也；族秦者，秦也，非天下也。嗟乎。使六国各爱其人，则足以拒秦；使秦复爱六国之人，则递三世，可至万世而为君’。多‘嗟乎’字，当在‘灭六国’上。尾句云：‘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’此亦语病也，有‘使’字，则‘哀’字下不当复云‘后人’，言‘哀后人’则‘使’当去。读者详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