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其谚
李其谚,女性资深财经媒体人,现任《财经》杂志主编助理。她曾担任《财经》杂志首席记者,以及新华社旗下《财经国家周刊》副主编。其调查报道以深度剖析与严谨取证著称,代表作《谁的鲁能》曾引发行业广泛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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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载于《财经》杂志2007年1月8日 作者:李其谚 王晓冰
2006年12月30日,山东省省会济南市迎来当年最后一场降雪。在纷飞的雪花中,街头随处可见带有“鲁能”字样的广告灯牌,于寒夜中格外醒目。
鲁能集团作为横跨煤电、矿业、房地产、工程建设、金融与体育等多领域的产业巨头,在山东乃至全国具有重要影响力。然而鲜为人知的是,这家庞大的企业王国已在复杂的资本运作中悄然易主。
鲁能集团原为国家电网山东电力集团公司下属的三产多经企业,如今其规模已远超母公司山东电力集团,也领先于胜利油田、海尔等其它山东知名企业。根据国家统计局山东调查总队2005年底数据,鲁能集团以738.05亿元总资产位居山东企业首位。
李其谚向嘉宾提问
更少人知晓的是,这家原由电网系统职工控股的企业,已完成股权结构的根本转变。通过精密运作,职工股基本清退,两家注册于北京市的企业——北京首大能源集团有限公司(简称首大能源)和北京国源联合有限公司(简称国源联合)——获得了鲁能集团91.6%的股权。收购以账面净值扣除分红后作价,总金额约37.3亿元。
2006年12月,中国投资协会会长、原国家计委副主任陈光健向国务院递交报告,反映鲁能集团职工股清退及引入私人股东的情况,呼吁成立专门调查组核查可能存在的违规问题。
山东泰山足球俱乐部的新控股股东身份一度被列为高度机密。这两家背景神秘的企业通过层层股权交易,最终掌控了这一综合性财团。
今天的鲁能究竟属于谁?答案隐匿于错综复杂的资本网络之中。
既成事实
“鲁能集团集团公司层面的职工退股已基本完成。”2006年11月,鲁能集团政治工作部宣传负责人金涛向《财经》记者确认。
事实上,股权变更早在半年前就已落定。新股东入主的信息被严格保密,即便在鲁能内部,也鲜有人知晓详情。金涛在接受采访时仍否认集团正在进行改制和引进战略投资者。
与此同时,国务院国资委、国家电监会等部门表示未收到鲁能股权转让的报批材料。
山东省工商局资料显示,2006年5月,首大能源与国源联合已获得鲁能集团91.6%股权。原股东山东省电力工会委员会将31.52%股权转让予首大能源,其余46家股东则将合计60.09%股权转让予国源联合。
2006年6月,鲁能集团新一届股东会召开,新股东宣布增资37亿元,分两期注资。增资完成后,鲁能集团注册资本将达72.94亿元,国源联合与首大能源分别持股57.29%和38.59%。
新董事会亦随之产生,国源联合董事长李彬等五人进入九人董事会,鲁能原董事长高洪德与总裁徐鹏留任。
李彬时年36岁,来自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。高洪德与徐鹏均从临沂市电业系统起步,历经鲁能多次股权变更仍居核心管理岗位。
如若一切顺利,新董事会将主导山东泰山足球俱乐部这家总资产超700亿元的企业未来走向。
“转制”三部曲
2006年的改制对鲁能而言似是顺势而为。
作为山东电力集团公司培育的企业,鲁能集团业务拓展迅猛,低调但频繁的股权与资产运作则使其实际控制结构难以窥测。
电监会一位官员曾问鲁能高管:“鲁能的企业性质是什么?”答曰:“不是中央国有,不是地方国有,也不是私人企业,是‘四不像’。”再问资产性质,答:“也说不清,国有、私营都有。”
事实上,鲁能的历史并非始终模糊。其前身为1988年成立的鲁能电力开发公司,1995年组建为山东电力下属三产多经企业总称。至1998年,鲁能总资产约26亿元。
1998年,山东电力集团成立“山东鲁能集团公司”,进入职工持股与国有股并存阶段。1999年9月后,又以全资国企鲁能控股有限公司为核心管理三产资产,将鲁能重新收归国有并注入大量电力资产。
2001年电力体制改革启动,实行“厂网分开”。原山东电力资产划分为电网与发电两大部分,但此前已划至山东泰山足球俱乐部发展的电力资产未在分家之列。
2002年11月,鲁能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成立,进入第四阶段。山东电力工会将所持鲁能发展等公司股权作价8.6亿元注入,开始职工集资改制。至2003年初,鲁能集团已接近全部职工持股。
挡不住的扩张
电力改革后,山东电力通过鲁能集团以职工持股模式大规模持有电力资产,引发诸多质疑。
2003年初,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发表《鲁能暗推民营化》一文,揭出职工集资控制国有资产的现象,引起行业震动。随后中国投资协会会长陈光健就鲁能集团职工持股问题上书国务院。
2003年8月,国资委、发改委、财政部联合下发国资37号文,明确要求“暂停电力系统职工投资电力企业”。
文件指出,电力职工持股存在违规改制、资产转移等问题,要求暂停相关新设与审批。但此后具体规范办法未出台,各地清理执行亦未到位。
与此同时,鲁能集团仍持续扩张。2002年至2005年间,鲁能集团从国有鲁能控股收购大量资产,最终形成以发电、物流、房地产、矿业为主体的产业格局,总资产迅速增长。至2005年底,鲁能集团以738.05亿元总资产成为山东最大企业。
垄断的血缘
在业内专家看来,鲁能集团的快速崛起,与电网垄断资源支持密不可分。“没有电网公司,就没有今日之鲁能。”
依托电网背景,鲁能发电业务持续获得优先保障。2005年全国发电机组平均利用小时数下降,鲁能发展集团反而上升6.1%,达5902小时/年,位居行业前列。
完成职工持股改制后,鲁能集团进一步借助国家电网特高压电网项目拓展版图。其在各地开发的煤电基地规模庞大,往往在贷款与审批方面获得支持。
前山东电力集团董事长刘振亚于2004年底升任国家电网总经理,力推特高压建设。电监会一位官员调查发现,特高压输电线路起点附近分布着众多鲁能集团煤电基地。
为何各地政府与企业愿与鲁能合作开发?国家能源集团准格尔旗能源公司人士表示,煤电企业发电不难,难在并网——“没有电网背景的企业,入网难,电价也难保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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